第119章
聪明的温梨笙吃完了糖葫芦,顺手把签子别在了店门口的牌匾上,把嘴擦干净之后谢潇南就带着游宗走出来。
游宗刚得了新剑,正爱不释手的把玩。
倒不是游宗买不起一把剑,而是他很早之前就想要谢潇南给他挑一把剑,对于从小习剑的谢潇南来说,怎么挑出一把衬手的剑是很简单的事,分明是外表上看起来一样的剑,但他就是能分辨的出来那把剑在用的时候轻盈而锋利。
温梨笙把手揣进袖子里,问道:“接下来去买什么?”
谢潇南扭头,往前街看了一眼,问道:“还需要买什么东西,今日一并买了。”
游宗将目光从剑上抬起,说道:“我先前特地了解了一下奚京的冬季,等下雪之后才是大寒,所以想着要不要给弟兄们添购新衣。”
谢潇南思索片刻,而后道:“用不着两日就会下雪,我们要在沂关郡待到年后,自然要添新衣。”
温梨笙站在一边假装将目光放在远处,听到谢潇南说的话后就竖起耳朵,认真的偷听,一听到他说要待到年后,当即撇了撇嘴,现在才腊月中旬,距离年后还有好些天呢!
谢潇南发现了她的小动作,故意扬了扬声音:“顺道给温姑娘也买两件厚实的衣裳,别到时候带着她出沂关郡时冻病了。”
温梨笙吓一跳,立即转头道:“我不要。”
谢潇南挑了挑唇角,没有接话。
游宗就适时地出来打圆场,说道:“那咱们前去前头的成衣店瞧瞧,正好我也把弟兄们的尺寸给带来了,合适的话今日就订做,倒也省时间。”
谢潇南便抬步往前走,温梨笙跟在后头,悄悄地拉了游宗一把,小声道:“游军师,你能不能劝劝世子,你们出去打仗带着我做什么?我一点作用都没有……”
游宗见她当真了,惊吓的样子十分好笑,于是道:“谁说温姑娘没用的,你活泼机灵有朝气,很得我们世子的喜欢,若是你一直在世子身边他情绪就会很稳定,那我们这些小兵小将也过得舒坦些。”
温梨笙很不理解,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:“你说什么呢?我怎么听不懂?”
什么叫很得世子的喜欢?这话说了不亏心吗?谢潇南哪有一点喜欢她的样子?
“世子难不成喜欢猴子?”温梨笙问。
游宗疑惑:“这话何意啊?”
“你不是说我很得世子的喜欢?”
游宗没忍住笑起来:“温姑娘是把自己比作猴?”
“不是我把自己比作猴,是在世子眼里我就是只猴,”温梨笙道:“他不是一直把我当猴耍吗?”
游宗看着她的神色,一时间竟分不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,当下哈哈大笑起来,声音惊动了走在前头的谢潇南,他停下脚步回头:“要不停下来让你们俩在聊会儿?”
游宗连忙敛了笑意跟上前去,顺道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。
三人走了小半条街,就找到一家门面很大的衣铺,里头摆着各种男女的成衣,看上去都不是什么金贵的面料,但极为厚实,温梨笙取了个大袄子裹在身上,顿时觉得沉重又暖和。
谢潇南和游宗都比较满意这家衣铺,就将尺寸给了店家,由于衣服数量比较多,且过两天下雪就要穿,谢潇南就让店家联合城中的其他衣铺一起赶制,到时候他会派人上门委托。
店家从没有与别家店一起赶制过衣裳,但眼下谢潇南的命令他不敢不从,只得连连点头,生怕他在店中发怒。
除此之外,谢潇南还做主给所有士兵加订了棉鞋,看起来对沂关郡的冬天颇为尊敬。
把这些东西办完之后,三人就又继续往前走,路过一家上档次的锦衣店,里头卖的都是给姑娘家订制的衣裙,谢潇南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时,温梨笙被吓了一大跳,连忙说不需要衣裳,见他还不走甚至上手推他的背,拉着他的胳膊阻止他进店。
给游宗看得直笑。
他们若是离开沂关郡自然是不可能带着温梨笙的,此去战火连天,处处都有生命危险,温浦长极为宝贝这个女儿。
当初孙家利用上头的权力朝温浦长施压求娶温梨笙的时候,谢潇南正好要回沂关郡的总军营整合兵力,打算带着最后一批人往奚京而去,半道上就接到了温浦长的书信,于是两头立马计划起来,先让温浦长答应这门亲事,然后将婚事强硬定到腊月。
谢潇南正好也在腊月赶到沂关郡,在军营住了几日,敢在温梨笙出嫁当日进城,正好将她的花轿拦下来。
看似是一个巧合,其实全是计划好的,如今孙家被清理干净,董廉在沂关郡与诺楼国串通的爪牙被拔掉,温浦长得以放心离郡,带着人南上,临走时将温梨笙托付给了谢潇南,还送上一封厚厚的信,其中半张纸是对谢潇南的感谢,剩下的七八张则是写满了温梨笙平日里的喜好与习惯,言语诚恳,希望谢潇南能够多担待些,所以不论如何谢潇南也不会将温梨笙置于危险之地。
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,知情的只有游宗。
但游宗有一点是想不明白的,若是把温梨笙放回温府,再派一些人严加看守,加上沂关郡里那个极为厉害的风伶山庄保护着,温梨笙是肯定没有危险的,谢潇南却还是执意将人关在身边。
偏偏不知情的温梨笙还以为在孙宅很危险,一门心思想着要逃离。
当然这些事情的真相自是不能告诉温梨笙的,至少在谢潇南离开沂关郡之前不会告诉她,若是让她知道了她爹带着人也加入了危险的战场,定然会着急得非要跟着谢潇南一起去找她爹。
目前瞒着她已是最好的选择。
几人在街上闲逛,难得悠闲下来,买了一些大红的对联和年画,挂在檐下的大红灯笼,还有炮竹烟花之类的。
谢潇南带着游宗在店里买酒,温梨笙站在门口的贩摊边,看着摊主老头手法娴熟地捏着彩色泥人,正说着要老头给自己也捏一个时,身边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:“哟,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的温家大小姐吗?怎么站在这呢?”
温梨笙循声转头,就看到有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正慢步走来,用手帕捂着嘴唇笑。
正是左郡丞之女,庄莺。
庄莺和她爹向来对温家的意见很大。
温浦长当年从奚京而来,将庄莺她爹觊觎多年的郡守之位给抢了,此后就一直怀恨在心,而庄莺当初跟温梨笙在同一个书院的时候就极为不对付,后来温梨笙转去了长宁书院之后与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,但在城中遇见时,双方都免不得要冷嘲热讽几句,由于她爹也是郡城中几十年的郡丞,地位并不比温浦长低,是以对温梨笙没有忌惮。
基本上就是一个我奈何不了你,你也奈何不了我的情况。几年前就嫁给城中一个书香世家的嫡子,她丈夫忙着考取功名失利,早前又落榜了,庄莺心中烦闷,这段时间总是暴躁易怒,出来散心正好撞上了温梨笙,这才没忍住嘴贱撩闲。
如今温家的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,温梨笙出嫁的当天夫家被抄,一家上下全给处置了,温浦长如今躲在府中闭门不出,官署里的所有事情也暂时都交给庄莺的爹代理,温家怕是气数要尽了。
本来都在传她也跟着夫家一起死在了孙宅,却没想到她还活着,且面色红润,精神气十足,完好无损地站在街头。
温梨笙睨她一眼,开口就十分不客气:“关你什么事儿呢?”
庄莺冷笑一声:“温大小姐如今倒还有底气这般说话?不知令尊如今身体可还安康?”
“你问这干什么?”温梨笙不耐烦。
庄莺见她脸上浮现烦躁的神色,当是赢了一回,得意地笑道:“温郡守可是咱们沂关郡的父母官呢,我关心一下温大人不行吗?”
“身体好着呢,反正比你爹活得久。”温梨笙嗤笑一声,回道:“见天的没个正经事让你操心是不是?还是回去多问问你那相公为什么又落榜了吧?都快三十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中,还配叫做书香世家?”
这话可算是戳中庄莺的心窝子,当下是一点都笑不出来,怒意攀上眉头:“那也总好过你二十余岁还未婚嫁,好不容易将你许配出去,结果出嫁当日夫家尽亡,天生的克夫命。”
温梨笙却很是无所谓:“被我克死只能怪他们命不够硬,且我一开始就觉得孙家压根就配不上我,死不死活不活的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庄莺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,当即瞪大眼睛,指着她道:“你真是蛇蝎心肠。”
温梨笙回:“少管闲事多活两年。”
庄莺每回跟温梨笙撞上时发生争吵,没有一次能占上风的,往日还能顾忌着点温郡守,而今温家这副模样,她也没什么好忌惮的,便说:“那你今后如何呢?守一辈子寡?是了,你也适合这种生活,谁娶了你谁才是倒大霉。”
“守寡?”温梨笙好笑道:“我为什么要给孙家守寡,我都没跟孙家人拜堂,你知道我当时去孙家的时候,孙鳞的脑袋都在满地滚吗?”
她叉起腰,颇为得意道:“早前算命的老头就给我算过,说我这是天生贵命,将来要嫁的夫君是人中龙凤,万里挑一,你那屡次落榜的倒霉丈夫可比不了,你有这会儿闲逛的功夫,还不如回去多盯着你丈夫看两本书,我爹说了,状元是很好考的,考不中的人都是蠢货。”
庄莺被她这番又是吹牛又是拉踩的话气了个半死,死死地捏着锦帕抬起手指她:“你、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出口,就见一个身穿墨黑氅衣的人从店铺里出来,身量极为高大,长发高束面容清俊,不带情绪的眉眼隐着贵气,一下就让庄莺震住,半张着嘴剩下的话也忘记说了。
他下了台阶,停步在温梨笙的身边,随口一问:“站这里做什么?”
温梨笙没听见他走出来的声,乍然耳朵后边响起声音,惊了一下,回头看他:“世子买完酒了?”
谢潇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庄莺,复又低下眼:“没买完又怎么会出来。”
温梨笙见他给了庄莺目光,便指着庄莺笑着道:“旧相识,是我在书院念书时候的同窗,也是千山书院的,世子应当见过吧?”
谢潇南当年来沂关郡的时候,曾在千山念过一段时间的书,所在的学堂里应当是千山书院家世最好的一批学生,自然与庄莺也是同窗。
谢潇南神情淡漠,看着庄莺道:“左郡丞之女?”
庄莺没想到这站在云巅上的人竟然还会记得她,当下面上一喜,点头道:“民妇见过世子。”
谢潇南又问:“你嫁的是何许人家?”
庄莺面露笑意,只以为是机缘来了,虽说谢潇南如今是大反贼不假,但如今大梁半壁江山都插上谢字旗,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说不准,忙道:“城东于家,我夫家世代都是读书人,一心只为考取功名效忠明主,对军事权谋也有些研究,不知道世子殿下可要赏脸去于家做客?”
谢潇南道:“我平日里事情多,就不去了,不过我会派人去的。”
庄莺当下大喜过望,心中得意极了,连声道自己幸运,心血来潮出来走走竟然碰到个这么大的机遇,这下可要给夫家改命了。
她冲谢潇南行了一礼,而后摆着手帕转头离去,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带给丈夫。
见庄莺离去,温梨笙抱起双臂,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谢潇南低头看她,见她沉着嘴角垂着眼,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,便露出不易察觉的笑:“谁又惹你了?这副样子作何?”
“世子殿下可真是赏脸呢。”温梨笙不爽道:“你对你一个几年前的同窗都这样宽待,为何苛待与我,我与世子又没有过节。”
谢潇南只觉得这身边站的不是什么娇俏姑娘,而是个纯种的白眼狼,他疑惑:“我又怎么苛待你了?”
温梨笙就说:“方才那人指着我又是嘲笑又是辱骂的,世子竟然还要赏脸于她,往日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我爹为我撑腰的,如今你不让我跟我爹见面,遇到这事不为我撑腰也就罢了,竟然还帮持这种人打我的脸!这不是苛待是什么?”
谢潇南有一丝惊奇,没想到她竟会掰扯出这样的逻辑,正想说话,就见游宗从店里走出来,于是对他道:“游子业,近日军饷短缺,你带着人去城东的于家,将于家的家产分来一半充当军饷。”
游宗惊诧道:“现在吗?”
谢潇南嗯了一声,而后补充道:“记得转告于家人,要怪就怪他们年轻的媳妇命里克夫,才惹来这种机遇。”
游宗方才见谢潇南和温梨笙对面站着个年轻女子,想来是说话间起了争执,于是点点头:“那我回去就着手准备,夜间就去抢。”
游宗说这话的时候极为顺畅,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,满口礼义廉耻之乎者也,如今俨然变成了一个土匪,对打家劫舍一事也极为娴熟。
温梨笙听到此,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,弯唇笑起来,对谢潇南道:“世子好决策,这于家向来与左郡丞勾结,走私商盐,不知道赚了多少银钱,定要好好抢一大笔才好。”
谢潇南大约是没见过表情变得这么快的人,问道:“现在不说我苛待你了?”
温梨笙哈哈一笑:“我何曾说过这种话,世子莫要再提,否则咱俩的关系就要生分了。”
谢潇南将视线从她脸上撇开,望天上看一眼:“天色不早,该回去了。”
冬日里天黑得早,再加上三人出来也有些时候了,温梨笙走得双脚也累了,便跟着站在路边等马车。
温梨笙想晚上跟游宗一起去抢于家的银钱,到时候庄莺的表情一定非常好看,想想都觉得开心,正当她要开口跟谢潇南说的时候,就听旁边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:“你这姑娘不知廉耻,刚出嫁就与大反贼勾结,红杏出墙谋害夫家,不怕遭报应哦!”
站着的三人同时转眼看去,就见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妪站在不远处,看起来年岁非常大了,脸上满是褶皱,连愤怒的表情都显得不明显了。
谢潇南和游宗一路走来,这种话听得太多了,若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,他们也就出手教训了,但这是个走路还得拄着拐杖的老妪,两人都同时选择无视。
但温梨笙对这种人向来没有尊老爱幼的没得,她知道城中关于她的传闻肯定难听,但从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,哪怕是这个老得牙都掉光的老妪,于是就翻个白眼道:“你个老不死的,都半个身体埋进黄土里了,还管这闲事干什么?我想跟谁勾结就跟谁勾结,又没害到你头上。”
老妪给她这句话气了个半死,从篮子里颤颤巍巍拿出个鸡蛋砸她。
谢潇南只抬手一挡,就将要砸在温梨笙脑门上的鸡蛋打飞,换了个方向后紧接着发出“咔”地碎裂声,转头一看,原来是砸在了站在后面的游宗头上。
老妪本来扔的力气没多大,但经过谢潇南中间施加了一些力,打在游宗头上的时候直接就碎了,蛋清从他头顶流下来。
游宗虚心请教:“世子殿下,请问是我这下午哪件事办得不好吗?”
谢潇南道:“这真的是个意外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总结下午做的事:
游宗:买剑,买衣服,买鞋,买酒,被鸡蛋砸。(军师x,老妈子兼冤种√)
谢潇南:逗温梨笙,给温梨笙撑腰,帮温梨笙挡鸡蛋。(大反贼x,暂时监护人√)
温梨笙:吃糖葫芦,跑步锻炼身体,骂庄莺,骂老人。(乖巧大小姐x,又凶又横的笨蛋√)
收到大家的夸夸了,决定下午加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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